近年天灾频发,再加上贪官污吏当道,朝野动荡,大批的难民涌入了京都。
我跟彩环虽生活艰难,但也比那些难民好多了。
故而每月的初一十五我跟彩环都会带些吃食与衣裳去栖流所救济难民,或多或少也是出了自己的一份力气。
栖流所是在难民大量涌入京城时,由一位神秘的豪商捐赠建成的难民救济所,我虽去过这么多次却从未见过那位豪商。
往日里喧闹嘈杂的栖流所,今日居然诡异地安静,我心存疑虑地跨进大门,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最显眼的存在。
江子渚一袭绣着暗纹的黑袍,玉带束冠,在一众灰扑扑的难民中显得高贵又矜傲。
他坐在一把檀木椅子上,而难民们跪在下侧噤若寒蝉,连动都不敢动。
我见状忙走过去,笑着朝江子渚福了福身:“江大人金贵之躯,怎到这种糟污的地方来了。”
开酒馆这几年我早已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于是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去跟江子渚说话。
曾何几时,我面对江子渚时,可以肆无忌惮地摆脸子。
记得有一次我们上街游玩,我看中了一支蝴蝶发簪,便想要江子渚买给我。
谁知他倒是一门心思铺在隔壁摊位的书卷上,没有应答我。
因着这事我气了好几天,那几天没有给江子渚一个好脸色,倒教他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还是彩环看不下去说了缘由,江子渚第二天便将那支蝴蝶发簪买了来送我。
后来我才知道那支发簪早已被人买走,是他求了人家好长时间,又出了三倍高价才将发簪买了回来。
可如今我却得笑脸迎着江子渚,生怕惹得他不痛快,祸及身边人。
江子渚神色未动,只懒散抬了抬眼皮:“没什么事,只是听闻郁小姐经常来这栖流所,故而过来视察一番。”
“可是,郁小姐猜我发现了什么?”
江子渚自顾自地说过了下去:“这里的流民原来都没有路引啊,这可是判刑的重罪。”
闻言栖流所里的难民纷纷瑟缩跪拜,唯恐被赶出去。
这些难民本就是在家乡活不下去了,故而逃难到这里还能有一口饭吃,怎么可能有路引。
我一颗心沉了下去,明白了江子渚这是冲我来的,却牵连到了这些难民身上。
我心底满是愤怒,江子渚当初读书时将为生民立命当做勤学读书的目标,他不过当官几年,却早已将自己的追求忘得一干二净,竟然拿难民的命来威胁我。
我上前一步,却早已挤不出笑容:“你到底要做什么江子渚。”
江子渚仍然是那副胜券在握的表情:“我想要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嘛?”
我心下一沉,他想要的,是我。
他更想要的,是我的尊严,是我残存的骨气。
我闭上眼,曾经的江子渚浮现在我的面前,那时他的眉眼间全是执拗与正义,仿佛要将天下的不公正斩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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